第93节

湛云霄也不是苛刻的人，也一直在跟湛庄头说，明年一年他和庄子上的人都辛苦一点，等地里的粮食种出来之后，大家的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
  湛庄头对湛云霄的话那是信服得很，听他这么说了之后，当即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公子你放心，明年小人我肯定好好干，一定把您的那些东西侍弄好。”
  想到之前种出土豆之后府里赏赐下来的赏银，湛庄头心里就澎湃得紧：明年他好好干，争取把赏钱拿到手，这样的话加上家里现有的银子，保不齐还能给家里盖一座大宅子。
  现在的人盖屋子那可是不遗余力的，石块、青砖盖出来的房子也禁住，一般情况下随便住个三、四代人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庄子上的小孩子得了糖果的，都舍不得自己全吃了，少不得要拿回去给家里的父母、爷奶尝一尝。
  也有少数的小孩子分糖的时候没有在场，看着小伙伴们都有糖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云初的面前晃了几圈。
  云初也知道小家伙们心里在想什么，只要是之前没有分到糖果的，都给他们分了一把糖果。
  等给庄上的小孩子们都分过糖果之后，她带来的糖果已经下去了一大半了。
  看着箱子里面少了一大半的糖果，绿丝有些心疼的说：“要我说姑娘你也着实太大方了一点，这么多糖你说分就分出去了，可得不少银子呢。”
  云初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不过是一些糖果罢了，不值什么钱，这些小孩子日子过得苦，给他们些糖果甜甜嘴也是好事。”
  她又不喜欢吃糖，出府的时候她之所以会带着这些糖果，本来就是打算分给庄上的孩子们吃的。
  就木箱里的这些糖果云初也没自己留着，她去找了湛云霄，让湛庄头去杀两只羊，晚上他们吃烧烤。
  这个他们可不是指云初和湛云霄两个人，他们两个可吃不了两只羊，而是指湛家庄的所有人一起。
  这要是在之前，这两只羊肯定是云初掏钱向湛云霄买了请大家吃了。
  不过以他们两现在的这个关系，肯定云初一说要掏钱买湛云霄就得闹脾气，所以她也没跟他矫情，提都没提给钱这件事。
  这次出府考虑到湛家庄的调料更少，饭菜的味道更加是比不上府里的，所以他们是把调料带上了的。
  现在还没到中午，湛庄头是个利索的人，听说要杀羊开荤，连忙招呼人去羊圈里抓羊了。
  杀羊这么血腥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让贵人们看到的，带着人直接在羊圈就把两只养得精壮结实的羊料理了。
  反正这两只养送到云初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是去骨剁成了小块的样子了。
  云初让湛庄头的妻子带着庄上的妇人拿刀把这些羊肉都切成薄块之后，又拿了孜然、辣椒粉给她们让她们把这些东西加上盐和酱油把这些肉片腌制起来。
  羊身上分下来的骨头也不能浪费，砍成小块傍晚混着羊杂用大锅炖了，就是一锅美味的羊肉（羊杂）汤。
  羊肉腌好了之后，云初还让湛庄头叫人去山上砍了一根竹子削成签子，用沸水烫过之后放在一边，等羊肉腌制入味了之后，再一片一片的串到竹签上。
  云初记得上次去山里捡蘑菇的时候是见到了野生的生姜的，她跟湛庄头的妻子形容了个大概之后，她转身回家里拿了半篮子野生姜过来。
  云初原本还以为想要生姜还得费时间去山上现找呢，原本她还担心，山上有积雪，生姜的叶子又早就枯萎腐烂了，想来要找它们还得费一点力气。
  没想到这种野生姜是庄户人家平常挖了当药材用的，据湛庄头的妻子说，家里要是有人染了风寒的话，拍上几颗这东西用水熬了，两碗下肚，只要不是太严重的风寒，都能好个七八。
  这生姜能治风寒还是城里的一个老大夫说出来的方子，这东西在山上找找就有，又不花什么银钱，所以一般人家家里都会存上几颗以备不时只需。
  云初点了点头，一边翻看着篮子里的生姜，一边说：“那位老大夫倒是没说错，不过这生姜可不止能够治风寒，夫人平常那什么不太舒服的时候，也能加点红糖合着这生姜熬了喝，效果也不错。”
  湛庄头的妻子不解的问：“红糖？那是甚？”
  ……好吧，云初这才知道，这个世界红糖还没有出现。
  云初没有带红糖在身边，只能大概解释：“是用甘蔗做的一种糖块，特别养女人，来事的时候或者做月子的时候吃特别补人。”
  “糖块呀？那我们这样的人家可吃不起，平常家里的小娃想吃一块糖块都得再三犹豫呢，女人嘛，来事的时候就算不舒服，忍忍也就过去了，横竖就几天的事情，要是实在疼得厉害，在床上躺两天就已经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甘蔗做成的糖？湛庄头的妻子没见过甘蔗，不过想来这是贵人小姐说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便宜，这么好的东西，想来是那些富贵家才受用得起的，她这样的穷苦人，听过也就算了，就当是长了见识吧。
  看着大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全然是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贫苦的生活了，这下不用湛云霄主动说了，云初自己就在心里打定主意了。
  回去之后她就去市场上买上一车甘蔗，让湛云霄带回来种了熬糖。
  虽然最开始这红糖价格肯定是不会便宜，但是日子久了，种的人多了，产能上来了之后，价格就会跌，到时候贫苦人家想买点红毯回去吃想来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红糖湛庄头的妻子没当一回事，但是今天晚上要吃的那个什么烧烤她可是放在了心上的。
  先不提这么多的肉做一顿吃了有多奢侈，就说这羊肉上摸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作料’就足够她们这些过来帮忙的妇人私下嘀咕了。
  到底是富贵人家，真不是一般的将就，吃个肉都有这么多的花样。
  不过她们也不是那种吃了还不念好的，知道这些羊肉云小姐弄好了之后，她们也能吃到之后，都大夸云初心善呢。
  这要是别的主家，平日里不想办法多收她们一点田就算是顶好的了，哪里还会舍得给家里的佃户吃这么多的羊肉哦。
  这时候大家好像都齐刷刷的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云初和湛云霄并没有成亲，所以她还算不上是她们的主家。
  第100章 惊马、
  说实话，今天晚上的烤肉因为调料没有多少， 没敢随意用的愿意， 味道多少还是差一点。
  不过这羊肉是正儿八经吃青草长大的， 肉质细腻，口感上要远胜市场上的那一些羊肉。
  因为没有料酒去腥，这肉里不可避免的带了一些羊肉的腥膻味，云初不是太能吃得惯。
  好在湛庄头的妻子还去用萝卜、白菜、莴笋等素菜单独给云初她们炒了几个小菜，她也不至于落到无菜可吃的地步。
  实际上除了云初， 其他人都觉得今天晚上的烤肉和羊肉汤味道十分的好。
  就连湛云霄，也胃口大开吃了两盘子烤肉，想来在他吃着， 今天的烤羊肉算的上是好吃了。
  虽然赶不上在云初那吃到的烧烤， 但是也算是味道丰富了，尤其是那个叫孜然的东西， 十分合他的胃口。
  云初大方了拿出了大半的干果和和糖果，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发了一些， 虽然数量不多， 但是总也能尝个味道。
  今天对于湛家庄的众人来说， 那真是比过年还兴奋，他们吃到了好吃的烤羊肉，还喝到了平常没有机会喝的羊肉汤。
  其实湛家庄大大小小一共养了五六十头羊，每一年他们只用送六成的羊肉给湛府， 其他的都算是庄上的， 不过羊肉价贵， 他们从来都舍不得自己留着吃，一直都是折价卖给湛府，换些钱粮回来度日。
  没办法，佃户的日子不好过，地里的出产交了租子之后不一定够一家老小嚼用的，他们就指着过年把羊买了，换些钱粮添置平常他们想要添置却没钱买的一些衣裳、油、盐，农具等。
  可以说这些佃户手里的每一分钱粮，都是要一个掰成两个花的。
  今年因为庄上种出了土豆，主家给了不少的赏赐，细分下来，一家也能得到几两银子，这些佃户拿了银子，都想着存起来以后话。
  想起房子、想置办家伙什，家里的孩子衣服也短小了，也要置办，反正不想不知道，仔细一盘算才知道等着要花钱的地方竟然这么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钱粮就那么多，还不是得一样一样慢慢来。
  好在听庄头说，明年主家还有别的粮食让他们种，只要他们尽心尽力帮着主家把粮食种出来了，依照主家一向的大方行事，赏赐肯定是有的，他们再紧着裤腰带多熬两年，怎么也该把起房子的钱攒出来了。
  青砖红瓦的好宅子不敢想，用土砖起两间屋子终归是有可能的。
  吃了喷香的烤肉 ，温热暖胃的羊肉汤，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湛云霄就让湛庄头招呼大家散了。
  这些佃户手里抓着云初给的糖果和干果，一一上前来给两人道谢。
  好在这次道谢他们没有来下跪那一套了，都只是上前向他们二人鞠了个躬，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当然了，也有那心思活泛的，看出了云初和湛云霄的关系，当着湛云霄的面说了好些夸奖他们两般配的话。
  现在的农人大多长着一张淳朴的面善样，当他们真心实意说着夸赞话的生活，那正是让人心里升不起一丝反感。
  也是云初不是害羞内敛的古代娇小姐，不然听着这么些直白的夸赞，换个人来只怕是该臊得不行了。
  最开始绿丝还担心呢，在她看来，这些佃户说的这些话可谓称得上是出格了，原本她是想开口训斥几句，让他们别再说这些对姑娘名声有碍的话了，不过出声前她看了看云初的脸上，见她面色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她也就没多事的站出来说什么了。
  不过绿丝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惊叹到：云姑娘到底不愧是外族女子，这性格真是比京都的那些小姐们要外放得多，看起来竟然是一点都不在意其他人听到这些话之后会在心里怎么想她的样子。
  以前绿丝心里对湛云霄还是有一点想法的，最开始她被湛云霄调去伺候云初的时候，心里也是存了想要看看她是什么样子的人。
  毕竟云初身为一个外族女子，能够让湛云霄不管不顾的对秦氏和王氏言明她的身份。
  就这一点在绿丝看来，就非得是有点手段才能做到事情。
  然而随着她越来越了解云初之后，才知道她之前是想错了，云初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对着王氏、秦氏也没多巴结、谄媚的样子，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为人处世又处处透着善良纯真，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是能够带着货物到处行商的样子。
  其实绿丝是有些怀疑湛云霄之前说云初是一个商人的这个说辞的，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云初小姐一双手白皙柔嫩，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外面四处奔波的样子。
  现在外面的条件处处都不尽人意，就算是云姑娘不缺银子，也很难把自己保养得这么好，甚至比京都里那些整日娇养在府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还要好。
  不过绿丝不是蠢货，如今亲眼见到自家公子对云姑娘的殷切样子之后，心里的那点想法也已经消失了。
  因为看着自家公子的那个样子，怎么也不像会把云姑娘撇到一边，再找几个通房、侍妾的样子，再者湛府也没有这个先例，偌大一个湛府，足足有四位老爷公子，但是后院却一位偏房、侍妾都找不出来。
  湛家的几位夫人，走出去那可是满京都的夫人、小姐都羡慕的主儿。
  云初不知道几位佃户说的几句吉祥话，就会让绿丝这个丫头乱七八糟的想这么多，她看着人散得差不多了，就想叫上绿丝回主院休息，然而也不知道绿丝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叫了她好几遍她才有反应。
  云初晚睡习惯了，现在天才刚黑，回了主院她也睡不着，好在湛云霄清楚她的习惯，让人烧了炭盆送到主屋，然后他在行礼中翻出带来的那一箱麻将牌，拉着上绿丝和林严就把牌桌子搭起来了。
  看着某人洗牌时的高兴样子，云初不由得有些怀疑，他这么积极的拉着她打麻将，到底是为了陪她消遣时间呢，还是单纯的只是他自己牌瘾上来了呢。
  被云初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湛云霄，不解的看了她几眼都没得到回答之后，只能默默的收回视线，讨好的把自己码好的一大排麻将牌推到了云初面前，希望她看到自己面前有这么一长一排麻将的份上，消消心里的火气。
  瞧，这么一长一排麻将呢，多有成就感是不是。
  云初实在不能get到某直男的这个点，只能静静的看着他好一通表现，湛云霄可能还觉得自己做得特别棒呢，实在在她看来，根一点用都没有。
  麻将牌就这么多，湛云霄那自己面前的挪个云初了之后，他面前就只有三摞牌了，还是林严见他这个样子委实有些凄惨了，默默的把自己的牌挪了一些给他。
  最开始云初真是铆足了劲的想要赢湛云霄的钱出气，但是赢了几把之后，她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因为看着他来乐呵呵的样子，可能根本都没有意思到她在生气，只是她自己在生闷气吧了。
  打了两个多小时的麻将，云初已经有了睡意，见她打起了哈欠，湛云霄连忙让她回去睡觉。
  云初点了点头，跟他道了晚安之后，就带着绿丝回去休息了。
  才跨出主屋两步，云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了回去。
  “怎么了”看着她去而复返，湛云霄以为她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然而云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己上手把桌子上的麻将收进了箱子。
  她拎着麻将箱，对着湛云霄耸了耸肩：“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某人有熬夜打麻将的前科，所以我要把麻将收起来，你也赶紧给我回去睡觉，明天早上教我骑马。”
  虽然打麻将要四个人，但是湛云霄身边本来就带着郭烨和林严，保不齐她回去休息之后，他会再找一个过来打麻将，保守起见，还是要把麻将收起来才行。
  云初回到收拾干净的房间之后，倒是没怎么费时间就睡过去了，湛家庄的其他就没有她这么好的睡眠了，大多都一人嘴里含着一颗糖，坐在炭盆前回味起今天晚上的那一顿美餐。
  云初给的糖果和干果也不能一下子就吃掉，包括白天她给那些个小孩子的糖果，都被各家的大人收了起来，准备留着过年的使唤用来招待客人。
  就算是没有客人，年后走亲戚的时候，带上几颗糖果，那不也是顶顶有面子的事情吗？
  有那最嘴馋的，一个白天就已经把衣兜里的糖果吃得差不多了，这会被父母收缴了糖果，心里也不觉得怎么委屈，只是有些不乐意了。
  最悲催的就是那些一向存留得好的小孩子了，云初给他们的糖他们大多才只舍得吃一颗尝尝味道，剩下的都在衣兜里放着，准备留着以后慢慢吃呢，这下好了，一下就被父母掏空了。
  也是主院离佃户们住的地方还有些距离，不然今天晚上云初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睡眠了，因为那些小孩子们被父母收掉了糖果，哭闹声都快掀翻自家的茅草屋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