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福禄镇幻境（二）
镇上的大人知道痞子死了，路姥爷派人过来拆掉了痞子的家，占了他家的良田，没有人敢提，也无人敢问，况且只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意外的是尾随李牧的那群孩子，他们垂眉低首，跟着李牧，围在破庙外，守着里面高台上蒙上白布的人。 那几日破旧的古庙里传出阵阵的钟声，却无人敢靠近那古庙，听说是那庙里的久久没有了香火，哪路的仙佛都入魔了，只有偶尔在外的猎户归来时遥遥看见一个身着彩衣的道士挥舞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却避之不及的回到镇上传出些许添油加醋的风声，就这样，那一片林子都诡秘妖异了起来。 夏去秋来，暑藏叶落，遥遥的福禄镇，依旧是往复一日的平和，可街坊里，最近出了几宗不大也不小的事。 路姥爷和那个陈半仙几经手段买卖强占了镇上人的土地，播种了一批种子也从未养护便长出了一人高的花茎，上面拢着一个个白色花骨朵，这几日里开了苞，绽开后是浅紫色，远远的望着福禄镇，好似被一层薄薄的紫雾气笼罩着。 另一个，则是路姥爷家的长子突然高中了举人，就连那州府的大人物都前来贺喜，那列队锣鼓喧天的前来，福禄镇外长年不断地河流却突然一夜之间干涸了，镇上有人请来了风水先生，可还没到地上来拿捏分寸，就丢下了银子去而不返，问他缘由，张口闭口的不可说不可说。 次日，那个风水先生被发现死在了福禄镇周围的田地里，身形干枯，却面露笑容。 镇上的人心惶惶，好几户人家自觉不对，想举家搬迁，却被路姥爷的家丁拦住，有人连夜赶跑，跑到了干涸的河道上摔死。 “最近的流言甚广，影响了百姓的起居生活，更有人造谣说这妖气阵阵，那摔死的人，经由我等明查，正是最近造谣起事者之一，我与陈道长为民除害，也是为了福禄镇的安宁着想，若是有人再谈论虚无之事，莫怪本家以儆效尤！” 就这样，事情被压了下来，有自称乃陈仙的童子，在街坊四处散发那种花朵结出的果实，言其乃延年益寿之物，不仅人可食用不再需要五谷之累，就连树木草根也当做养料，更加玄妙的事，路家姥爷亲自站了出来，声称自家的长子高中举人，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此物，他说最好是祖宅功阴之处也埋上，所有的功德风水将如涛涛之黄河绵延，四时无量的福禄寿光。 虽然有人私下里质疑过，可奈何路姥爷的威名远播，乃至有了一部分居民帮助四处游说，那微弱的光，也就迅速熄灭了。 福禄镇的花，被一夜采摘了干净，人们吃下去后便陷入一种欢愉，他们拿着寿衣开始起舞，连夜不辍的奔跑，连带着烧掉了自家的木具用作火把，所有人都在大笑，都在欢呼无尽极乐的世界。 没有人注意，那一株株的花茎与日俱增的粗壮，那次日就结出的花骨朵，三日就盛放，颜色更加的深重。 一场又一场的狂欢来了，他们拿出了自家储存多年的祖产，日夜为欢的消耗着，其中佼佼者，被路姥爷家中的家丁请去恭为上座，一时之间风头无两，那盛宴自然愈加非常。 如果再次远远的看着福禄镇，这里早已是一片深紫，其中透露着暗沉之色。 终于，福禄镇的林子枯萎了，成片的林子如同河道一夜干涸般枯寂，紧接着，镇上的佛堂也塌了，如同陷下去了般，连同僧人们一起消失不见，读书的私塾突然大火四起，有人举了一把火，烧死了那里所有的儒生们。 花越开越深，人也失去了思想。 李牧走在镇上，他换了一身彩衣，好似那百鸟的羽毛织成的，天色暗沉，街上到处是火光，四处到处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之人，他们面带微笑，手中还竭力挥舞着什么。 一个女子挂满了首饰，裸露着身体奔向一处火光，她高喊着成为伟大，便随之大火不见踪影。 李牧面露哀伤，接着迈向了下一处，他看到了一个男子烧光了自己的画，把颜料涂满了自己的身体，他没有高呼，看着李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即拿出了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一个老僧端坐在台阶上，身上挂满了铜钱，双眼紧闭，可他突然竭力的睁开眼，询问面前的彩衣男子。 “请问，这是什么时代？是否有来生，还是此时此刻，恰如那彼时彼刻？” 见到李牧不语，他闭上了眼，好似终于卸去了什么，向后一倒，神形都碎成了灰烬。 老僧倒下后，露出了背后的大门，那是路家府邸，李牧盯着那里，企图逼着什么东西出来似的。 “总算来找我了，这么久隐忍不发，想必是来证你自己的道了，你说对么，另一个我？” 轰然一声，大门敞开了，一个身穿紫袍的人影踏了出来，待到看到主人的全貌，赫然是另一个“李牧”。 “陈道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牧摇了摇头，他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自己”，表情依旧。 “请进~”李牧模样的陈道长笑着摇了摇头，侧身躬请道。 李牧也未犹豫，一步踏上去，只听身后的朱门又轰然关闭，那火光烧着，夜幕下映衬着整个府中异样的气氛。 两个“李牧”一前一后的紧跟着，却没想是身着彩衣的“李牧”领路，他驾轻就熟，一路漫步到了府邸的中庭，那里站着路家所有的亲属，他们面露悲色一言不发，彩衣的李牧眼瞳一缩，他望见那躺在地上的男子，正是路家的家主。 “如何？回家的感觉非常亲切吧？来看我的成果吧。” 陈半仙拍了拍李牧的肩膀便走到了路家亲属的跟前，抚摸了其中一个少妇微微隆起的肚子，他看着李牧，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看中那个痞子的纯良，所以顾念了你在那道场为他转善为果，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将我的囊中之物抢去，只就你那半个仙字，你是不想成道，还是意图割裂你我二人的因果？”